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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石室门在身后沉重关闭,隔绝了广场上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。李穗桉盘膝坐于蒲团之上,如同沉入深潭的顽石。一周光阴,在绝对的专注与反复的锤炼中,悄无声息地流逝。

《不灭金身诀》第二层初期的磅礴气血,如同驯服的熔岩,在坚韧的筋骨间奔涌,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低沉的雷鸣,骨骼上的淡金纹路愈发内敛深邃,肌肤下流转的微光如同沉厚的古铜。《神霄兵劫引》小成的雷煞之力,被他以近乎苛刻的精密度压缩、淬炼,指尖跳跃的紫电细如发丝,颜色却深邃如渊,引动间无声无息,只在爆发时方显破邪诛魔的至刚至阳。那“阴阳渡”的雏形步法,在识海中与北斗星图反复印证、推演,每一次意念的挪移都伴随着体内元炁的微妙流转,虽离真正圆融尚有距离,但那份难以捉摸的诡谲灵动已初具神韵。《裂甲》一式,更是被他揉碎了融入本能,每一次意念凝聚,指尖都仿佛吞吐着无形的锋芒。

当最后一丝元炁在体内完成周天运转,奔涌的力量彻底沉淀下来,圆融无碍,再无初得时的虚浮与躁动。他缓缓睁开眼,眸中精光一闪而逝,重归深潭般的沉静。引气圆满的境界壁垒早已被浩瀚的力量撑得满满当当,仿佛只差一层薄纸,便能窥见凝丹的天地。然而,那层薄纸却坚韧异常。他清晰地感觉到,突破的契机不在静室苦修,而在生死一线的搏杀,在于那“虚丹”凝聚所需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某种“质变”感悟——或是极致的守护意志,或是斩破一切阻碍的决绝锋芒,又或是……更深邃的东西。

诡仙陵,便是最后的磨刀石,也是破境的熔炉。

李穗桉起身,推开了厚重的石门。清晨微冷的空气涌入,带着巡夜司特有的肃杀气息。他没有走向广场边缘那道依旧如冰雕般矗立的玄黑身影(萧茹的存在如同背景的一部分),而是径直转向了巡夜司内部专供阴兵对练的“砺锋台”。

砺锋台并非一座孤台,而是一片由坚硬黑曜石铺就的巨大演武场,被分割成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圆形斗台。此刻已有不少阴兵在此捉对厮杀,呼喝声、兵器碰撞声、灵力爆鸣声不绝于耳,空气中弥漫着汗水、金属和淡淡的血腥味。

李穗桉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。他选了一处空闲的斗台,安静地站在角落,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中激斗的身影。很快,一个身材壮硕、手持双锤、气息在引气后期的阴兵注意到了他,见其面生(李穗桉入司时间尚短,且多在任务或独自苦修),又气息沉凝,便主动跃上斗台,瓮声瓮气道:“新来的?手痒了?陪爷练练?”

李穗桉没有说话,只是微微颔首,反手拔出星海沉渊刃,暗红的刀锋在晨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寒芒。

“嘿!爽快!”壮汉咧嘴一笑,双锤一碰,发出沉闷的爆鸣,周身土黄色的灵力涌动,如同披上了一层岩石铠甲,气势汹汹地踏步冲来,双锤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恶风,当头砸下!典型的以力压人,大开大合。

李穗桉眼神微凝,脚下却未动分毫。直到那沉重双锤裹挟的劲风几乎扑面的瞬间,他动了!

没有硬撼,没有后退。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,又如同融入了晨光与微风,以左脚为轴,腰身诡异地一拧一旋!动作幅度极小,却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、如同水波荡漾般的虚影!

唰!

双锤带着恐怖的力道,狠狠砸在李穗桉留下的虚影上,将黑曜石地面砸出蛛网般的裂纹!而那壮汉只觉眼前一花,目标竟已凭空侧移三尺,出现在他旧力刚去、新力未生的右侧空门!

“什么?!”壮汉瞳孔猛缩,惊骇欲绝。

李穗桉面无表情,星海沉渊刃并未斩出,只是并指如刀,指尖一缕凝练的星煞混合着一丝锋锐的刀意,快如闪电般点向壮汉肋下气门!这一指,精准、狠辣,时机妙到毫巅!

“呃!”壮汉闷哼一声,如遭重击,护体灵力瞬间紊乱,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,脸色煞白,竟一时提不起气来。

“再来。”李穗桉的声音平静无波,收指而立。

壮汉又惊又怒,压下翻腾的气血,再次怒吼着扑上,锤法变得谨慎了许多,试图封堵李穗桉那鬼魅般的移动。然而,李穗桉的身影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,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,以最小的动作、最不可思议的角度,或侧身、或旋步、或矮身,避开攻击的核心,同时那并指如刀的“裂甲”真意,如同跗骨之蛆,精准地指向他每一次转换间露出的薄弱点。

斗台上,只见那壮汉怒吼连连,双锤舞得虎虎生风,却始终沾不到李穗桉的衣角。而李穗桉如同闲庭信步,身影飘忽不定,每一次闪避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流畅与预判感,每一次点指都让壮汉狼狈不堪。他并非刻意戏耍,而是将这场对战当成了磨砺“阴阳渡”的绝佳机会。在实战的压力下,推演中的步法与身体的契合度飞速提升,对空间距离的把握、对敌人攻击轨迹的预判、对自身元炁瞬间调动的精微控制,都在一次次闪避挪移中变得越发得心应手。

渐渐地,斗台下的呼喝声小了下去。越来越多的阴兵被吸引过来,惊疑不定地看着台上那诡异的一幕。一个引气圆满(他们感知如此)的刀手,竟把以力量防御见长的引气后期锤手玩弄于股掌之间?那是什么身法?如同鬼魅!

终于,当李穗桉再次以一个近乎贴地滑行的诡异角度避开一记横扫,并指如风点在壮汉手腕麻筋上,使其一柄重锤脱手飞出时,壮汉彻底崩溃了。

“不打了!不打了!你这……你这身法太邪门了!”壮汉喘着粗气,满脸通红地认输,看着李穗桉的眼神如同看怪物。

李穗桉收势,微微吐出一口浊气。体内元炁消耗近半,但精神却异常振奋。短短一场对战,“阴阳渡”的雏形终于被实战打磨得初具规模,踏入了小成门槛!虽远未达到随心所欲、神出鬼没的境界,但短距离内的闪转腾挪、规避致命攻击,已足够成为诡仙陵中保命的关键依仗。

他对着那壮汉略一抱拳,算是谢过陪练,便径直跳下斗台,无视了周围那些或好奇、或忌惮、或探究的目光。一周的闭关与这场实战磨砺,让他将状态调整到了目前的巅峰。引气圆满的力量充盈鼓荡,距离凝丹只差临门一脚的感悟。是时候了。

离开砺锋台,李穗桉没有回石室,而是走向巡夜司深处,那座弥漫着淡淡药香与无形威严的回春堂。

推开木门,路遥依旧在堂中,似乎在用那支古朴的“春秋笔”在一卷泛黄的兽皮上勾勒着什么,笔尖流淌着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。他头也未抬。

“准备好了?”平淡的声音响起。

“嗯。”李穗桉应道,声音沉稳。

路遥搁下笔,缓缓转过身。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,瞬间扫过李穗桉全身。那突破《不灭金身诀》第二层带来的、如同烘炉般内敛的气血;指尖因雷法小成而愈发凝练深沉的紫电气息;步伐间那已然成型的、带着一丝诡谲灵动的“阴阳渡”神韵;以及引气圆满境界中那份充盈到极致、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力量感……尽收眼底。

“尚可。”依旧是那冰冷的两个字,但似乎比上次少了一丝纯粹的否定,多了一分对“工具”打磨到可用程度的默认。

他顿了顿,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,投向了诡仙陵的方向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:

“诡仙陵,非是善地。虽有规则约束,言是小辈争夺机缘,但刀剑无眼,诡气侵心,生死……只在刹那。”

“里面不仅有我‘薪火’一脉的对手,其他六位阎罗麾下的‘杰出’阴兵,亦非易与之辈。秦戟的‘镇岳’,叶青璇的‘惊鸿’,祝融烈的‘焚狱’……他们的手段,各有千秋,也各有杀性。”路遥的语气平淡,却字字如冰珠,砸在李穗桉心头,勾勒出诡仙陵内群狼环伺的凶险图景。

“记住,你此去,首要便是活着出来。”路遥的目光重新落在李穗桉脸上,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,“机缘宝物,有命拿,更要有命享用。若事不可为,当断则断。保命,不丢人。”

这近乎直白的“保命要紧”的叮嘱,从一贯强调“薪火”信念的路遥口中说出,份量沉重无比。李穗桉心头凛然,深深一揖:“弟子谨记。”

路遥微微颔首,目光转向回春堂侧门的方向。

“出来吧。”

侧门无声开启。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款步而出。

来人身着巡夜司制式的玄黑衣裙,但剪裁更为合体,勾勒出窈窕的身姿。她面容清丽,眉眼间带着一股书卷气,却又透着冰雪般的冷静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悬着的一支通体莹白、温润如玉的短笛,笛尾系着一缕深青色的流苏。气息沉凝内敛,赫然已是凝丹境(实丹)的修为!比李穗桉整整高出一个大境界!

“苏霄冉。”女子声音清越,如同玉珠落盘,对着路遥盈盈一礼,目光随即落在李穗桉身上,带着审视与一丝疏离的礼貌,“奉路先生之命,此次诡仙陵之行,你我同行。”

李穗桉心中微动。苏霄冉?他立刻想起了七大阎罗之一——“妙手阎罗”苏回春!这位凝丹境的女子,显然就是那位以医术丹道闻名、执掌“妙手”一脉的苏阎罗麾下精英!路遥这边果然势单力薄,竟只能派出自己这个引气境和一个苏阎罗借调(或本就隶属)的凝丹境。

“李穗桉。”他同样报上名字,声音平静无波。

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,一个冰冷审视,一个沉静内敛,并无多少同袍之情,只有任务所需的暂时同行。

路遥看着眼前这两个气息迥异却同样年轻的巡夜司后辈,尤其是李穗桉那引气圆满却隐隐透出不凡底蕴的状态,最终只是挥了挥手,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:

“去吧。诡仙陵入口将启,在司门广场集结。”

李穗桉与苏霄冉同时躬身:“是,路先生。”

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回春堂。清冷的晨光洒在巡夜司肃杀的建筑上。巨大的司门广场上,已有不少身影聚集,或独行,或结伴,气息或强或弱,皆带着即将踏入险地的凝重与一丝压抑的兴奋。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绷感。

李穗桉的目光扫过人群,看到了远处依旧在演武场边缘、如同融入背景般静立练箭的萧茹,也看到了倚在廊柱下、叼着草茎、桃花眼饶有兴致打量着他和苏霄冉这对组合的陈胤。

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,感受着星海沉渊刃那沉甸甸的份量。身旁是气息强大却陌生的苏霄冉,前方是凶名赫赫的诡仙陵,身后是路遥冰冷的叮嘱——“保命要紧”。

孤刃离鞘,终将染血。此行,只为在万诡丛中,劈开一条生路!

更新时间:2025-07-06 22:44:2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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